英國政府從2021年1月31日開始，接受符合資格（即持有英國國民（海外）護照，又稱BNO護照，的香港人）申請BNO居留簽證。英國首相約翰遜指，英方將向這些申請人提供在英生活、工作和長住的新途徑。自去年七月，英國宣佈這計畫後，香港一些拒抗祖國的戀殖份子便雀躍不已，約有七千人甚至還未到申請日期便提前飛到英國。同時，申請BNO的個案（包括續領護照），2020年比2019年上升了百分之八十。
據估計有資格（即在1997年7月1日前在香港出生）的港人約有五百四十萬，而仍在流通的BNO護照至去年年底應有六十萬本左右，即是說，每十二個港人中便有一本。如果大批這類港人帶同受養人，例如配偶、子女、父母甚至兄弟姐妹，申請這計畫，豈不是可能有一百多萬，甚至兩百多萬人移民英國？最近我們的確聽到不少香港人，主要是二、三十歲的，說決定跑到英國去，想在那邊定居。
這些香港人，似乎對英國這次看起來門戶大開的做法沒有深思熟慮，有很多更根本從來沒有去過英國。現在讓我分析一下我的觀察。這個所謂“五加一”的計畫，是讓持BNO港人及其家屬可在英國居住滿五年後（每年不得離開英國超過180天），期間證明能在經濟上自給自足並沒有犯罪記錄，然後在第六年申請“無限期居留”（ ILR ），但這並不等於“永久居留” （PR）。申請人拿到ILR身份的一年後，還要通過英語水準和Life in the UK考試（考對英國文化、歷史等知識），同時，還要在之前的五年內，離開英國的日子總數不多於450天，拿到ILR的十二個月內則不得超過90天，才算符合資格入籍英國。
魔鬼在細節，看似英國國籍唾手可得，其實，首先要注意的，是到達英國時必須要財提供可在英國生活六個月的資產證明。第二，在還未入籍之前，雖然可以讀書、工作，但不能享受任何國家福利，包括醫療，住房等。第三，一樣像英國人需要交稅。英國的稅率比香港高得多，入息稅最高可達45%。第四，申請費用一點也不便宜，自申請入境到申請入籍的六年間，多次簽證及其他手續約須港幣七萬多元一個人，一家四口的話，六年下來便得花接近三十萬。最重要的，是不可以用“太空人”模式，即丈夫/太太帶同孩子住在英國，配偶留在香港掙錢，來滿足居留天數的要求。
我在八十年代末曾在英國留學兩年，後來在本世紀初送了家裡兩個孩子去英國讀書。他們在當地唸寄宿學校至大學期間，我也多次探望，對英國的社會、文化、經濟有頗多體會和觀察。我很肯定，這次英國政府並非突然大發慈悲，收容港人，只是以自己的利益盤算。英國近年經濟一蹶不振，脫歐的惡果更立竿見影，很多本來在英國居住的歐盟國家人民過去一年離開英國（估計約有130萬人），其中有不少是從事體力勞動工作的東歐移民。最要命的，是脫歐後，倫敦金融業大受打擊，不少金融機構遷走，流失了約七千個職位。加上英國政府應對新冠病毒肺炎極其低效，中小企出現倒閉潮，失業率急升。現在英國政府發現只要把1984年簽署的《中英聯合聲明》歪曲一下，假惺惺的說什麼英方重視與港人之間的歷史聯繫和友誼，捍衛自由和自治的價值云云,馬上便可吸引大批中產香港人，帶著一筐一筐的鈔票到來挽救瀕臨崩潰的經濟，也有身無長物的年輕廉價勞工來填補東歐人的空缺。
那麼，英國民眾會歡迎這批港人嗎？表面上看，英國人貌似很紳士，講話比美國人有禮貌，有深度。但其實大部分的英國白人都是種族主義者，不過很少講出來而已。留學時一次和太太在一個長途大巴站排隊，前面的白人中年婦女想問身邊的人換些硬幣，當她轉過身來看到我倆是黃種人便馬上一臉討厭神情地把眼睛望向別處。在英讀書的兩年，不止一次路過一些平民區時遇到十來歲的少年人向我和華人同學喊“ Chink ”（即中國佬，一個貶義詞）。英國是一個門第觀念很深的社會，上流社會和勞工階層（英國叫Working Class）涇渭分明，就算是白人，一聽口音，人家便知道你的大概背景，對你自有評價。貴族出身的，或是來自富裕家庭的，玩的體育是馬球、橄欖球、板球，而不是最多人看的足球，因為那只是普通人的娛樂。作為亞洲人，除非你能講一口牛津口音英語，又是高薪厚祿的專業人士，又或是腰纏萬貫，否則被白人看低是避免不了的。
英國還有一點香港人會很不習慣的，是治安敗壞，暴力罪案氾濫。被小偷盜竊是家常便飯，連本應是彌漫著書香的大學校園也一樣。自行車擺放在圖書館門外，哪怕有鐵鍊鎖上，也可隨時不翼而飛。泊在路邊的汽車，只要有皮包或手機之類被人看到放在車內，車窗便會很大機會被砸破。最近二十年，街頭暴力極為猖獗，通常是一些中老年人或十來歲的少年人被不相識的流氓無故暴打，有時則是被襲之餘更被強搶財物。認識一位元移民英國多年的港人，因有賊人趁他家中無人時入內偷竊，他打電話報案，員警竟說這樣的“輕微”罪案要過兩天才幫他調查！
可以這樣說，假如有兩三千萬元港幣現金，英語講得流利猶如英國人，到英後可以搬進治安較佳的高尚住宅區，不用工作也有錢過活，那麼每年的六至八月住在英國也是不錯的。其他的月份嘛，就不用提了。問題是，哪怕你有這樣的條件，在英國人眼裡你始終還是個二等公民。
作者陳永良為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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