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校長主動召開的與師生和校友對話，其原意是想給予師生和校友表達意見的機會，同樣也給予作為大學最高負責人的校長，一個向師生和校友表達大學教育的崇高目標是什麼的機會。如果這是對話的原來想法，該是好事一樁，可是從對話長達五六句鐘的整個過程所表現，總結一句：雙方不是各展所長，而是各展所短，而且是不忍卒睹！

香港高等教育一直崇尚學術自由、言論自由，觀乎中文大學校長段崇智早前與師生和校友的對話，起碼有以下兩點「短處」。

第一，對話嚴重地損害了言論自由。

既然打出名堂曰：對話，便應該讓不同意見的雙方暢所欲言，雖然對方言論間會有聽不入耳的地方，但嚴守言論自由的本分，應該讓對方自由表達，不應加以阻攔。可是校長的發言卻不斷被學生喝倒彩，甚至用激光筆射他的眼睛，令他中斷發言，整晚所見類似的手段層出不窮。到了散會時，校長更被學生包圍不讓其離去，硬要他譴責警察暴力，有學生還跪在他面前請求他發這樣的聲明，如此被學生圍困的壓力下，校長只得再和學生閉門會議到深夜才出來，這時學生的態度由怒罵轉為歡呼，為校長同意譴責警察暴力而感到勝利歡呼。

這樣的對話表現，不但學生或校友沒有嚴守言論自由的規範，甚至還用粗野的方法干擾校長或同學發言，這與市井流氓有何分別？怎可能在神聖的大學殿堂發生？這樣的對話不但沒有展示受高等教育者應有的文明風格，而是破壞了美國教育家杜威的「自由研究與發表」的學術精神，同時也破壞了已故北大校長蔡元培所提「五育」中的德育、智育與美育，因為不尊重他人發言的權利是缺德之舉，有智慧的人不需要野蠻的方法對人，用粗口罵人是醜惡不是美德。

校長方面，作為一校之長，親身受到自己學生有失學術修養的行為，竟然聽之任之，一副毫無作為的表現，先前拍枱要訓斥學生的勇氣去了哪裏？常言道：「知恥近乎勇」，難道校長親見自己學生所作所為而不感到恥，以致失去勇氣乎⁈到了散會後還居然同意和學生閉門對話，給人的印象是頂不住學生的壓力，是否如此，且不計較，但原先召開的「公開」對話，到最後變成閉門對話，這樣又如何向先前的「公開」聽眾作出交代？先前「公開」對話不算數麼？我的老天，段校長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第二，校長的責任是排除政治干擾教育，但對話結果恰得其反。

校長提議對話原意是好的，但當他指出看到校園被損毀、噴漆，對於這種表達意見方式，沒有考慮持不同意見人士的感受後，學生立刻反譏他關心的是「死物」，不是學生。校長聞言立刻說自己也關心學生的安全，但學生仍一路集中火力，要求校長代表大學發出公開譴責警察暴力，哪管段校長早前曾苦口婆心地表示校園並非政治角力場，與政治無關，學生就是聽不入耳。

這時突然跳出一個蒙面女生，說自己就是先前在記者會中申訴自己在警署拘押期間「被拍打胸部」與在新屋嶺扣留營內受到「性侵」的事主，說到激動時，此名女生還脫下蒙面罩，公開向校長挑戰，說自己現在就公開真面目示人，不怕警察，質問校長怕什麼？為什麼不聲討警察暴力？她問大家：「你知唔知道（在新屋嶺）唔只我一個遭受警方性暴力呀！其他被捕人士係曾經遭受不只一名警員，不分性別，性侵及虐待……」雲雲。

乍聽起來，確是天大的冤屈，但作為對話的主持人，校長第一個回應不是同不同情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這名女生控訴的是嚴重指控執法人員知法犯法犯上了巨大的刑事罪，這樣嚴重的控訴，誰都沒權也沒實據可支持或否定事主的控訴，校長唯一能做的是馬上約好此名女生在第一時間安排去找「監警會」主席梁定邦大律師，正因為要公正聽取市民投訴警察非法暴力的問題，此委員會已特別擴大委員會成員，還特別從外國請來知名專家擔任委員。這樣做既可表明校長重視此女生的投訴，交給委員會去調查可排除校長犯上聽不聽信控訴有無偏聽偏信的問題。顯然校長沒這麼做，令到會場上的氣氛掀起了更大的反對警察的情緒，也為散會後讓學生得不到應有的理性開解，反變成阻止校長與其同事離場，最後迫使校長應允閉門對話的結局。

就以譴責警察暴力的表態問題來論，就算有此女生的親自控訴，但作為嚴重的刑事罪行，最普通的法律常識是原告有權在法庭提出無可質疑的證據，被告也可提出他們的辯解，這樣的司法程序正說明了單憑原告或被告的證據不是法律公平與正義的原則。段校長是位學者，不可能對這法律原則一無所知，因此讓女生拋出一個重磅的炸彈嚇壞眾生，此刻校長又無法為堂上聽眾解套，最終令到整個對話變成「公審警察」的大會，而且還坐實了學生要把政治帶入大學，與對話的原意適得其反！

原文轉載自：大公報 2019-10-16 評論 (經作者授權轉載)

全文連結：

http://www.takungpao.com.hk/opinion/233119/2019/1016/361837.html

原圖：中大校園電台Facebook  

作者鄭赤琰為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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