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談的仍然是中國國情。最近網上有一段廣傳的視頻，是女警「上一秒抹淚下一秒微笑」的視頻。事實上同期還有另一段近似的，是貴州收費站女收費員「上一秒抹淚下一秒微笑」。今集就談這兩段視頻，以及從中延伸出來的觀察。先簡單交代這兩件事。
先談瀘州市出入境女警易霞的抹淚故事。2019年春節期間，瀘州市出入境管理局遇到辦證高峰期。2月11至15日全市出入境管理部門合共受理了辦證申請12700餘宗，平均每天辦理證件2540件，同比增長150%。31歲的易霞，工作量由平日日辦60多個證，增加至200多個。她的部門不只她忙，是大家都忙。而過了辦公時間關門後，仍未可以下班，要加班做證件的文書工作，直至晚上九至十時才離開。在高峰期上班，他們忙到飲水、上個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而抹淚當天，她幫一個申請人找證件，不是一找便找到；而與此同時，後面還排著幾十人。易霞知道需要快速完成工作，又要保證服務品質，壓力之下一時感觸，就忍不住流下淚來。因為部門要求微笑服務，易霞立即平復情緒，又笑著把證件遞給那位群眾。
而第二個抹淚故事發生在貴州畢節高速收費站。一名女收費員在站內被車內繳費的司機罵。罵人的那部車開走了，到下一部車駛上來之間的幾秒鐘，女收費員被監控鏡頭拍到表情委屈，用雙手抹眼淚。但很快，下一輛又路過繳費時，女收費員已控制住情緒，轉頭就用微笑面對新的繳費司機，繼續收費。這段視頻跟上一段視頻異曲同工。經記者走訪，原來女收費員19歲，是貴州鐵路技師學院學生，當時是實習。事發期間是春運，高速公道很繁忙，抹淚當時是清晨6時。她當夜班，由淩晨1點工作至早上9時交班。而司機罵她手腳慢是誤會，因為原來車道上有車輛拋錨，她及其他收費站同事要合力把車推走，令閘口不至於被堵塞。前面的汽車可能見到情況，知道發生甚麼事，車龍後面的汽車因為不知細節，便誤以為是收費員工作沒效率。抹眼淚事件就如此這般地發生。
我留意到一般都以正面角度來解讀兩段視頻，我完全同意！因為視頻雖然涉及流淚、令人憐憫，但同時呈現了兩位女士面對工作壓力的韌性。她倆能屈能伸，敬業樂業，值得點讚。
可是，以下嘗試多提一個角度，就是在中國大陸新一屆政府的要求下，今時今日在中國大陸當公務員，比從前吃力多了。當然，總會有人有能力偷懶等退休的，但是感受工作有壓力的人不少。 在新的辦事作風及能力要求下，中國大陸有一份報告說：「公務員，全面深化改革和脫貧攻堅等任務繁重，加班加點、連續作戰是家常便飯，35.2%公務員處於中高等焦慮狀態。」──這份報告就是《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7—2018)》，今年二月發表，是中國第一部心理健康藍皮書。主旨是提醒中國社會：心理健康不是小問題，呵護心理健康刻不容緩。
如果用這個角度去看那兩段視頻，便會得到不一樣的發現。 臨床心理服務暫時仍然是中國的短板。這不奇怪，因為這門學問，是對人更細緻的關注。要發達國家才有比較蓬勃成熟的系統。而那份藍皮書最有意思之處，是點出中國整個社會的變化。當前的中國，已經像香港般，生活節奏快了，工作時數長了，上班族心理壓力大了。一般上班族如此，政府公務員尤其如此。藍皮書除點出有35.2%公務員處於中高等焦慮狀態之外，還指出，其他行業其實一點也不輕鬆。於是報告呼籲，無論如何，更好的工作環境、更多的人文關懷、更科學的激勵機制，或許是呵護心理健康的重要一步。
我已經不只一次在節目內提過，當前的中國，處於抓內政的階段。公務人員比從前有壓力，跟這大方向有關。也因此，習近平在春節講話時除了關心速遞小哥，也有問候堅守在扶貧前線上的基層幹部。
上述中國公務員的壓力，來自對工作效率的改善要求；那以下台灣警察局長會被炒的壓力，又來自何方呢？從中又反映些甚麼呢？
2019年初，老政客蘇貞昌接手賴清德位置，做台灣行政院院長。這任命，跟賴清德辭職準備角逐台灣領導人選舉有關。而蔡英文起用蘇貞昌，又跟蔡英文政治酬庸，以及為連任佈局有關。要拚政績的蘇貞昌，近日在一個治安匯報會議上發豪言壯語，說「再有鬥毆就換警局長（即警察局長）」。事緣上月，台中市南屯區一家知名夜店X-CUBE發生聚眾鬥毆事件，於是蘇貞昌就放話「再有鬥毆就換警局長」。
不熟悉台灣社會的人聽了這新聞，會誤以為蘇貞昌很有擔帶，那句話也無不妥。而熟悉台灣情況的人，例如台灣一眾時評人，會為你提供另一個角度。首先，一位警務系統人員爬升至警察局長這位置，至少要25年歷練。因為一件半件酒吧聚眾鬥毆事件就要被撤換，聽起來好聽，但實際上沒有對準焦點。是發官威，不是真正做實事。因為夜店毆鬥的原因來自多方，甚至可能跟台灣的相關法律沒有威懾力有關。
另有評論則懷疑蘇貞昌放言要換警察局長，是不是想為地方管治添麻煩？因為去年地方選舉藍營大勝，已奪回多個縣市的市長職位。台中、高雄、新北等市，市長都換了藍營。夜店X-CUBE所在地的台中市，正好已換上了國民黨的盧秀燕。人氣市長韓國瑜就透過新聞局長表示，維護治安是地方與中央的共同責任，至於人事任用各有權責，但治安不是一朝一夕突然變好或變壞，更不是撤掉一位警察局長就能解決。
注意韓國瑜說「地方長官的人事任用，地方與中央各有權責」這一句。當中有沒有可能反映，蘇貞昌借整理治安為題，用道德高地插手地方市政管治？ 節目結束前做總結。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是個有發展的社會，都會有生活及工作壓力。而內地公務員的壓力，跟被要求改善社會民生有關。相比之下，台灣警察局長被炒的壓力，原因不明。
總而言之，簡簡單單的公務員工作壓力問題，只要深究起來，看看壓力的源頭是甚麼？目的何在？從中或可以見到背後更深刻的一面。就是，有些壓力是來自向上提升；有些壓力，卻來自社會內耗。意義南轅北轍。
原圖：
https://www.chinanews.com/wap/detail/zw/sh/2019/02-21/876016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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